酉吕木弓

耳之由心生

【天台】闭目大吉

迟到了,情人节快乐。

——

·闭目

明台没有留过太长的头发,碰见的女孩子们,头发也束得精致好看,少有垂落。

因此明台没怎么试过头发断入口中的感觉,只记得因发丝太过轻细而附在舌头上,怎么都翻弄不下来,也咽不下去,就那样粘着舌根如附骨之疽。

刀片感觉也如此,刃口轻薄而锐利,贴在舌头上难以移动分毫。王天风伸手掐他面颊,让好容易滑落舌根的刀片又被本能推挤出来,已经被划伤的咽喉涌血,洪涝一样拐带刀片出来,落在王天风的掌心里。

明台一瞬间想到乌鸦反哺,王天风教给他这样残忍技能,又引导他获骨血新生,此刻他统统还复给他,让它们回到王天风的皮手套里。

皮手套带着血滑离明台皮肤,有那么一瞬间他怅然若失。他不记得上次接触王天风的手是什么时候了,面粉厂里他们争吵,俱乐部里他们疏远相待,明台有点后悔那时他没有同王天风握手。

他记得王天风没有戴手套的手,第一次在飞往香港的飞机上,拍了拍他的手指。第二次他冲上去打他,那双手掐住他脖子摁住他手腕,给了他一巴掌。那双手给他剥橘子递水果,那双手递给他一把枪让他自尽,那双手捏捏他面颊拍拍他脸。

他偶尔也想起那双手什么时候摸过他耳朵,曾经解他衣扣抚过他身体,曾经开拓他深层感官,弹琴按键一般拨过明台军校生活。

毒蝎被按在地上,他看见王天风不自主地跪下来,也看见自己鼻梁上的血。王天风身子一斜,歪倒在他身旁,和他四目相对。明台有那么一秒感到庆幸,带有罪恶感的庆幸王天风倒向他而不是另一边,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他。

他感觉光亮耀眼,于是他闭上眼睛。

·大吉

汪曼春的脸在刑讯室的灯光下美艳又吊诡,明台看她像透过千百年光阴看一副古老而不可触的壁画。他笑并且吐唾沫,以为会感觉到咽喉和嘴角的疼痛,但是没有。

他浑身上下的痛觉掩盖了这点变化,此时他急切的想在身上寻找一个安稳的地方,一块短板,用来寄存他身上所有的平静和愉快,以此对比出尖锐的痛觉和不适。

他找不到。

他想起于曼丽,想起郭骑云,想起王天风。他还活着,并且很痛苦。

但他们都死了。

他自梦境醒来,渴求庇护,渴求救赎,又复堕入梦境,只能把握虚无。

他看见汪曼春。他又看见亮光,晃人,他又想闭上眼睛。

“谁是你的上线?王天风吗?”

明台一汪湖水,王天风投石泛起波澜而后平复,他容纳他,他也容纳他,他们彼此吸引彼此接受,后来明台远去,成一段河。王天风背叛,他不恨他,他愤慨他的背叛,他的加害,王天风最后只说:不要相信任何人。他甚至最终也没给他留一点温柔。

“王天风,

知道他的出卖,明台一瞬间找不到词来形容他。他在湖水里想捞石子起来,端详那些纹理模样,但似乎它们已融入他身体,什么也捞不起来。

“是我的老师,

明台不在梦中,他看见湖水被熏染浑浊。

“他出卖了我。”

他感觉不到自己流下眼泪。王天风最终给他留下的是背叛和血液,他带走了于曼丽带走了郭骑云,但他不肯带走明台。他留他下来,告诉他明台是他最看中的学生,他值得活着。

他看见王天风,醒来时坐在他床边,说,我们之间的师生关系到此为止。

明台每一次迫死,都由王天风直接或间接推动,而他每一次获救,也都由王天风挽手拉他。

而王天风的生死似乎从来与他无关,就这最后一次,他把命都赔给了他。这不讲道理。

自己的老师从来不讲道理,强行把他留在军校,又强行把他送走,逼他离开,又逼他留在这世界。三次别离,第一次他说,下次见面就是你死我活。第二次他说,你绝不是孤军奋战。第三次他说,明台,跟我走吧。

每一次他都告诉他,不要相信任何人。但每一次,他都把明台拉得离自己更近一点,明台甚至幼稚地以为他们可以同行,却在最后一刻被推开,推得很远。

阿诚拿枪口对准他,他微微一笑。肃穆的夜色下枪杆反光,他感觉肋骨剧痛。

王天风也常打他,而又对他极优待。他吻明台时很少温和很少小心翼翼,但是明台喜欢。关于王天风,明台什么都喜欢。

他感觉到程锦云,她下楼梯走了,鞋跟哒哒地响。

明台睁眼,看见风吹动窗边薄帘。光线落在他身上,并不刺目,但明台想逃,于是他闭起眼。

光亮照透眼睑在视野里映出一片粉红色,他想到那晚王天风倒在地上后,应该有人去帮他合上眼睛。

不管那是谁,他谢谢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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